赵绥宁“啊”一下溜圆了眼睛,她没想到郁净之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忍俊不禁地说:“我说真的你信吗?”
“……什么?”郁净之嗓音压得低低的,尽力隐藏自己的心情,“是别人舔过是真的,还是我比他们厉害,是真的?”
“你为什么想知道呀?”她感觉心里像有一只小猫用爪子软绵绵地挠似的,故意逗郁净之,“真的,假的,重要吗?”
……
郁净之被她弄得说不出来话。
他要怎么说。
说他就是想知道。
说他觉得重要。
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觉得重要。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在乎而已。
他不想别人碰赵绥宁。他若无其事的面子底下藏着颗波涛汹涌的嫉妒心。他是个占有欲太强的小气鬼。
真的假的重要吗。
他们碰没碰过不重要。
赵绥宁不骗他,最重要。
他想听赵绥宁说真话。即便赵绥宁是个十句话里面八句谎言的骗子。他还是犯贱地问她原因,向她确认所言非虚。
郁净之揉了揉发涩的眼眶,蓦地想,只要不骗他,做什么都好。
原先刚见着赵绥宁的时候,他是气的,恨的。
整整十二年,他都一个人待着。
赵绥宁给他留的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
【阿濯吾爱,我已被寻仇,自知有愧于人,特以命相抵。望阿濯日后珍重,莫要学我,为非作歹,惹是生非。】
他那时看着满地的血,又看着字条,紧张地四处寻赵绥宁。大声喊她的名字,怎么也不见她回来。
郁净之只得匆忙跑到市集上找相识的教书先生,请他帮忙。
帮什么?
读纸条。
他当时根本不认字……
他心中慌慌,以为赵绥宁遭遇不测,以为纸条是歹人留下的。
结果教书先生读了他才知道,那是赵绥宁留给他的。
说自己被人寻仇死了,还让他好自为之。
先是愤怒,接着理智回归,看着洁白干净的纸条,没有沾一丝血污,他心中半是猜疑。
教书先生说,赵绥宁写错了好几个字。
回去的时候,又遇上卖山鸡的老婆婆,跟他说,赵绥宁早上才出来买了只鸡回去,问他吃了没有。
他顿时了然。
气急攻心。
唇边沁着血。
双目通红。
就这般失了魂儿的回了那个安静的空荡荡的家。
没有了往日的叽叽喳喳的吵闹,没有些笨手笨脚弄坏的糟心事。
不是家了。
他靠在桌旁,默不作声地捻了下地上略微凝固的血迹,含着吃了下。
咸的。
接着眼睛也不眨地用匕首在小臂上割开一道口子,吮了点血进去。
不一样。
地上的比人血要咸。
应该就是赵绥宁去买的那只鸡的血了。
手臂上的口子缓慢地流血,他不理会,只一心想着: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所以赵绥宁才不要他了。
还弄这些糊弄他。
赵绥宁明明知道,他不识字。留什么纸条的,他根本看不懂。
郁净之那时很小,唯一肯定的就是,赵绥宁抛弃他了。
又因着自小的经历,偏执得要命。
一遍遍念着:“等我找到你,就杀了你。”
“赵绥宁,你最好躲得远远的。”
头埋在膝盖上,一抖一抖地颤着。
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眶。是泪。
最没用的东西。
他曾经认为,只有没用的废物才会哭。
可是,可是。
他为什么哭了呢?
眼泪没用,哭没用。
可是,每一个东西都有存在的需要。
手臂上的鲜血不停流着,眼泪不停掉着。
好奇怪。
好奇怪。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在他的世界观里,背叛,就应该报仇。手起刀落,叛徒死了,他就痛快。
他现在应该不管不顾地追出去,去找赵绥宁,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如果不开心,就把她的尸体带在身边,天天看着。
可是尸体会腐烂。
或者像对阿娘一样,把赵绥宁烧成灰装起来,装进小坛子带着,日日能与她闲聊。
他咬破了唇,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咽喉中溢出来的哭腔。
“呜——”
他硬生生止住。
这时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掉,掉得很快,很快。
讨厌。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变成了奇怪的不受控制的人。
他害怕这样的自己,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用力地再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染红一片。
他居然生出些快感。
他试探性地割了又割,将刀刃往里用力压,一寸又一寸。
疼痛让他不再循环重复那些疑惑。
后来他意识到,那是喜欢。
喜欢,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这种喜欢,是病态的。
可他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赵绥宁也不是。
“半真半假!”赵绥宁轻快的声音在郁净之耳边响起,他瞬间被拉回现实。
手臂上扭曲交叠的疤痕在提醒着他,昔日的苦痛。
“其实他们没舔过我,我瞎说的。”她躺着看帐顶,小声说,“说你会舔,是真的!”
郁净之终于转身,同她一起看着帐顶,突然问:“宁娘,你喜欢过人吗?”
她有些惊诧,感觉今夜郁净之的话比平常多很多,但还是如实回答:“当然!我喜欢好多人,喜欢首花姐,喜欢池雨哥,也喜欢你呀。”
“是愿意一起死的喜欢吗?”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