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要送死的吗?”
蓝光从左腿漫上来,把刀身映成幽蓝。那些纹路在骨头上烧,疼得我想笑。
原来守护者什么都不是。但碎骨也能扎进车轮里,让历史的车辙歪一下。
我看着门口越来越近的黑影,握紧了刀。左腿的冰裂声里,混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像在倒计时。
该让他们见识见识,熵增载体炸起来,有多疼。
横刀劈开第三张扑来的脸时,我看见他臼齿间嵌着的麻核。这是死士的规矩,舌头底下压着见血封喉的药 —— 但此刻那黑紫色的药囊正渗着血,混着唾沫往下淌。
“啐!” 他往我脸上喷血沫,喉间的嗬嗬声像漏风的风箱,“李大人说了…… 要你那截琉璃腿当灯座!”
刀锋从他下颌骨楔进去,带起的血珠在蓝光里飞成星子。左手接住他坠地的短刀,反手钉进另一个人的手腕。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驿站梁柱的噼啪燃烧声,像支走调的丧乐。
左腿突然一沉。不是疼,是那截嵌着三星堆纹的胫骨在打颤,像被什么东西往地里拽。低头看时,青灰色的藤蔓正从砖缝里钻出来,缠着脚踝往上爬 —— 那些须根上的倒刺闪着磷光,沾着的黏液在蓝光下泛着金属锈色。
“《淮南万毕术》里的锁龙藤,” 杜甫的声音从火墙那头传来,他正用断矛撑着站起来,咳出的血溅在焦黑的柱础上,“遇活物精血就疯长…… 小心它扎进骨头缝!”
藤蔓已经缠上膝盖。倒刺穿透裤布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膜被刺破的闷响。右腿猛地抬起来,带着锁链刃的铁环砸下去 ——“铛!” 火星溅在藤蔓上,那些须根竟发出被烫的滋滋声,蜷成焦黑的麻花。
原来这鬼东西怕金属震颤。
“走!” 我拽起杜甫的胳膊,他的体重突然变沉,像坠了块铅。低头看时,他胸口插着半支断箭,箭簇上的倒钩正随着呼吸往肉里钻。
“别管我……” 他抓着我的手突然用力,指腹在我掌心划着什么,“信里…… 有龙涎香…… 东宫秘道图……”
掌心的刺痛比锁龙藤更尖锐。那是个 “水” 字,带着血的温度。
驿站后院的月亮突然亮起来。不是天光,是数十盏灯笼同时亮起,把整个院子照得像口敞开的棺材。灯笼下的人影攒动,手里的横刀在火光里晃成片刀林。
为首那人披着紫袍,腰上的金鱼符在灯笼下泛着冷光。他站在石阶上,看着我们,像看两头掉进陷阱的野兽。
“景将军,” 他笑起来,声音里的蜜糖裹着冰碴,“别来无恙?当年你在朔方砍我兄长首级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是李辅国的心腹,户部侍郎元载。这阉党走狗的刀,比安禄山的狼牙棒更脏。
锁链刃突然自己动了。铁环 “咔嗒” 扣成环,带着我的胳膊往左边甩 —— 就在这瞬间,数支弩箭擦着我耳根飞过去,钉在身后的门框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跳!” 我吼着,拽起杜甫往火墙冲。灼热的气浪燎着头发,把眉毛燎得卷起来。锁龙藤在身后炸开,那些焦黑的藤蔓突然爆开,散成无数带火的种子,像场死亡的烟花。
“8…7…”
撞开柴房的破门时,肩膀撞上的不是木板,是团软乎乎的东西。低头看,是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的酒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阿爹……” 少年的眼睛瞪得滚圆,看着我身后追来的火光,突然把陶罐往我怀里塞,“这个!能烧!”
陶片在我掌心裂开时,我认出那是西域的葡萄酿 ——《唐国史补》里说,这种酒烈得能点燃。
“6…5…”
元载的笑声从火墙后传来,像毒蛇吐信:“隐龙!你以为跑得掉?这驿站底下埋着三百年前的地宫,今天就让你当这地宫的新主人!”
锁链刃突然往地下钻。铁环带着我往柴房角落的暗门坠,杜甫的重量在我身后扯着,像块要把我拖进地狱的石头。
“4…3…”
暗门后的石阶陡得像悬崖。每级台阶都积着灰,踩上去的脚印立刻被锁龙藤的须根填满。蓝光在我腿骨里炸成白昼,那些三星堆纹路突然清晰起来,在皮肤上组成张网,把追来的藤蔓挡在外面。
“2…1…”
“轰!”
葡萄酿的火焰在身后冲天而起,热浪把我们掀下最后几级台阶。摔在地上时,我听见自己头骨撞在石板上的闷响,眼前的金星比灯笼还亮。
杜甫压在我身上,他的血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淌,暖得像条活蛇。
“到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手指指向黑暗深处,“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暗里有片反光,像块巨大的黑曜石。爬过去摸时,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水 —— 是条地下河,水流声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像无数冤魂在哭。
“龙涎香遇水…… 显影……” 杜甫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越来越弱,“秘道图…… 在水下……”
左腿的蓝光突然变了。不再是散乱的光点,而是聚成束,像探照灯似的扎进水里。水波下的东西渐渐清晰 —— 不是石头,是无数具白骨,层层叠叠堆成的通道,骨缝里嵌着的青铜钉在蓝光下闪着冷光。
视网膜上的血字最后一次亮起,然后碎成星屑:[熵增载体回收完成。
远处传来元载的怒吼,混着锁链刃的撞击声。锁龙藤的滋滋声越来越近,带着焦糊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