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
男人说完就又提着伞走了回去,再出来时手上的伞变成了一条装在包装袋里的长毛巾。
“我只是想买把伞。”晏月提醒他。
“伞对你来说真的还有意义吗?”男人看了看她脚底下那摊持续变大的水洼,再看了看她身上那件已经变成透明色的衬衫,礼貌地重新把视线移回水洼上,“还是说你是在表演什么时新的行为艺术?”
似乎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晏月闷闷想到。她从男人手上接过那块毛巾拆开,擦了擦还在向下滴水的头发,虽然也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强。
男人并没在原地等她,而是转身消失在了一排排货架后,晏月站在门口打量著这间不算大的铺面。小店的布局和招牌一样普通,靠门侧摆着张半人高的收银台,收银台对面是几排货架,靠墙放著几个塞著饮料的冰柜。
怎么看都是间平平无奇的社区超市。除了老板的年纪,唯一称得上是特点的可能就是店面深处那条应该是通向二楼的楼梯。
而那个年轻到出人意料的老板此时端著一个塑料脸盆从货架后绕了出来,盆里装着浴巾、拖鞋,甚至还有同样没拆包装的衣裤和一次性内衣。
“一共九十二,抹个零算你九十,小本经营,谢绝杀价。”
“你这算不算强买强卖?”
“我觉得这只能算各取所需。”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属于生意人的市侩笑容,“现在购买还能附赠一次淋浴机会,洗发水吹风机全部免费使用。”
晏月叹了口气,拿过他手上的脸盆,从口袋里掏出湿漉漉的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男人从收银台上拿起一张塑封的二维码,脸上的笑稍微真诚了那么一些。狐恋雯穴 埂鑫蕞全
“谢谢惠顾。”他指了指深处的楼梯,又递上一个洗衣袋,“浴室就在二楼走到底,热水阀有点问题,注意别开到底。门栓向右就能锁住,架子上红瓶是洗发水,蓝瓶是沐浴露,你需要护发素吗?需要的话我这还有小袋装”
“不用了,谢谢。”晏月拒绝了让对方再赚一笔的提议,抱着脸盆走上二楼,一路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水痕。
从楼梯上去是个仓库样的阁楼,金属陈列架上堆著一排排纸箱。但看起来又和普通仓库有点不同——不同处在于那些架子后还留出了很大一片空地,上面摆着沙发、茶几、电视,还有几个被书和盘片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像是个藏在阁楼里的小客厅。
阁楼四周的窗帘都拉上了,只能借着窗帘缝中透过的一线微光看清几个模糊的影子。晏月循着影子走到阁楼尽头,果然在电视柜边上找到了一扇门。
推门进去,打开靠门侧的开关,柔和的橙色光线从头顶洒下,视野陡然变得明亮。她向右拧了拧门把,随着一阵机扩声,浴室的门被相当牢靠地锁上了。
浴室做了个简单的干湿分离,外面的洗手台上摆着单个的牙杯牙刷,还有一支男用洗面奶以及剃须刀,朴素且干净,从风格到陈设无不体现著单身汉独自生活的寡淡感。
晏月注视著镜子里披头散发的自己。一缕发丝粘在嘴角,湿透的衬衣紧贴著肌肤,泛起一层层难看的褶皱。
狼狈吗?毫无疑问是狼狈的。她知道自己在做毫无道理的事,不理性也不客观,不管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然后被雨淋了个透,还是借用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分钟的男人的浴室冲澡,放在外人眼中都能说得上是荒唐,说得再难听点就是放浪。
但荒唐就荒唐吧,偶尔荒唐一下似乎也是无可奈何。反正就算再谨小慎微,循规蹈矩,最后也可能只得到一个荒唐的结果。
就这样吧。
晏月褪下吸饱水的衣衫,转动水阀。温热的液体伴随着雾气从头上洒下,将那些被雨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所带来的不快感一层又一层地剥离出去。
扎成束的布条扫过地面,把那些零零散散的水渍打散成薄片,再一点点吸收干净。
外头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老板心不在焉地抱着拖把,在地板上敷衍似的涂涂画画。这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更别提是这种大雨天,能上门的除了魑魅魍魉,恐怕也就只剩下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奇人异士。
就算他在夜观天象之后,提前挂了几把卖得最贵的伞到门口最醒目的架子上,无限贴近0轴的营业额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好看一些。
所以能在这种天气里做成一笔接近三位数的生意,实在能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其实如果算上进货的成本,他可能又一分没赚,甚至还小亏了一点——毕竟他自己都记不清那套衣裤当时花了多少,买来本来想当睡衣,结果连包装都没拆开过,现在想来应该也不少于一百。
世道艰难啊。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拖把布吸干地上的最后一点水,转身打算把这东西丢回水房搓一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踩水的脚步声。
几条平均身高不下一米八五的壮汉气喘吁吁地跑到店门口,为首的一人个头比其他人还高出一截,理著个板寸,身上的球衣被雨淋得像是件花花绿绿的乞丐装,胳膊底下夹着的篮球则证明着他们运动健将的独特身份。
“陆,陆哥,快,借一下你浴室。”
还没等他带着高个乞丐天团进到店里,其去路就被拦上了一根笔直的拖把杆。
“本店只接待人类,不接待水鬼。”
“陆哥啊,感情淡了。”壮汉的眼里露出几分哀怨,看得人不寒而栗,“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