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映着孩子清澈的眼睛。
公子何时回来?孩子仰着脸问。
放勋接过桃花,别在衣襟上,指尖触到花瓣的柔软:等田里的谷子黄了,我就回来了。
队伍沿着洛水东行,马蹄踏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起芦苇丛里栖息的水鸟。放勋勒住缰绳,望着远处滩涂上耕作的农人,忽然翻身下马:我们步行吧,莫要惊了百姓。随从们纷纷下马,将马匹交给两人照看,其余人跟着他踏上泥泞的田埂。
刚走不远,便见几个妇人蹲在河边捶洗衣物,皂角的泡沫顺着水流漂远,混着她们低低的笑语。放勋走上前时,有个抱着孩童的妇人抬头看见他,慌忙起身行礼,怀里的孩子却咯咯笑着,伸手去抓他衣襟上的桃花。
这河的水,比去年清多了。放勋蹲下身,逗弄着孩子肉乎乎的小手,灌溉庄稼也省力了?
妇人见他毫无架子,便放松下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可不是嘛!自去年公子派人修了引水渠,我们浇地再不用绕远路了。你看那片麦田,去年还荒着,今年都快齐腰深了。她指着远处翻滚的绿浪,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放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看见田埂上立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望着他们这边。他起身走过去,见老者的草鞋上沾满泥浆,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水浸泡得发白的皮肤。老丈是在此看管田地?
老者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忽然叹了口气:公子不认得老汉了?去年水淹了田地,是你蹲在这田埂上,跟我们一起挖排水沟,三天三夜没合眼。他用袖口抹了把眼角,你看这地里的麦子,都是托你的福啊。
放勋心里一暖,刚要说话,却见老者弯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块烤得焦脆的麦饼。公子路上吃,这是新收的麦子做的,带着土气,却顶饿。
麦饼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漫过来,放勋接过时,指尖触到布包上粗糙的针脚,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百姓的心意,是天底下最沉的东西。
行至曹州地界时,天色忽然转阴。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漫过整个天空,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在路边的茅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放勋一行人正欲找处避雨,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争吵声,夹杂着妇人的啼哭,穿过雨幕清晰地传来。
他拨开挡路的芦苇,只见一片被烧毁的村落前,两方人马正持着木棍对峙。左边的人身着麻布短打,额间系着红色的布条;右边的人则裹着兽皮,手里攥着磨得锋利的石斧。他们中间的空地上,躺着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旁边缩着一群老弱妇孺,抱着膝盖在雨里瑟瑟发抖。
住手!放勋大喊着冲上前,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袍,却丝毫不减其气势。两方人马见有人闯入,都愣住了,为首的两个壮汉同时转头看来,目光里带着警惕与敌意。
你是何人?敢管我有娀氏与有虞氏的事?红布条首领厉声喝问,手里的木棍重重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放勋抹去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那些缩在角落的孩童,声音沉稳如磐石: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手里的家伙,本应去劈柴耕田,为何要对着自己的同胞?他指着那些草席,这些死者,难道不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乡邻?
兽皮首领往前一步,胸膛上的刀疤在雨里更显狰狞:他夺我水源,烧我房屋,难道不该偿命?
水源?放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股溪流正从石缝里涌出,水流虽细,却清澈见底,这水是天地所生,本就该滋养两岸生民,何时成了某一家的私产?他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水,任由冰凉的液体从指缝漏下,你们看这水,它从不问饮者是有娀氏还是有虞氏,为何你们偏要为它动刀兵?
红布条首领闷哼一声:说得轻巧!没了这水,我族的田地就要枯死,族人就要饿死!
那便合力治水。放勋的声音忽然提高,雨声仿佛都被压下去几分,若你们肯放下争斗,随我疏浚河道,引这溪水灌溉两岸,不仅各自的田地能丰收,还能开垦新的耕地。届时仓廪丰实,何至于为这点水源相争?
雨还在下,打在所有人的脸上,却奇异地浇熄了几分戾气。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忽然哭出声:首领,我家男人就是为了抢水死的,我不想我的娃再没了爹啊!她的哭声像根针,刺破了僵持的气氛,几个老者也跟着叹息起来。
放勋见众人神色松动,便趁热打铁道:百姓所求,不过是暖衣饱食,安稳度日。你们今日为水源争斗,明日为土地厮杀,何时是个头?若真为族人着想,就该放下仇恨,共寻生路。他转向两个首领,目光诚恳,我愿在此立誓,三日之内,必引新水源至,若食言,甘受天罚。
两个首领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雨里哭泣的妇孺,终于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红布条首领叹了口气:罢了,就信你这一次。若真能引水成功,我有娀氏愿与有虞氏永世修好。
兽皮首领也点头:我族也愿罢手。若你能让族人过上好日子,我愿率全族臣服于陶唐。
雨停时,天边挂起道彩虹,横跨在被烧毁的村落上空,像座七彩的桥。放勋立刻带领两族青壮开始疏浚河道,他亲自跳进及膝的泥水里,用铁锹挖开堵塞的淤泥,汗水混着泥水顺着脸颊流下,却笑得比彩虹还明亮。随从们见状,也纷纷挽起裤脚加入,连那些老弱妇孺都提着水桶送来清水。
三日后,当第一股清水顺着新挖的渠道流入干裂的田地时,两族的人都欢呼起来。孩子们追着水流奔跑,笑声像银铃般洒满田野;老人们跪在田埂上,捧着新润的泥土落泪;两个首领并肩站在渠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