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张嬷嬷把“考核娃娃”放在桌上,按了下娃娃背后的机关,娃娃立刻发出“哇哇”的哭声,声音尖利,像真的孩子受了委屈,听得人心头发紧。
“请在一刻钟内,完成给娃娃换尿布、喂辅食、安抚哭闹。”张嬷嬷的秒表“咔嗒”一声开始计时,金属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朱静雯先去解娃娃的尿布,手指却有点笨。布料的搭扣是按婴儿用品做的,小巧得很,她的指尖在冷空气中有点僵硬,总也扣不对,急得额角渗出细汗。她想起常静徽说的“把娃娃当真人待”,便放缓动作,轻轻抬起娃娃的腿,像托着片雪花,这才把尿布系好。可系好后才发现,尿布前后弄反了,娃娃的“裤子”湿了一小块——张嬷嬷在评分表上画了个圈,却没说话,只是盯着秒表。
喂辅食时更狼狈。模拟辅食稠度刚好,可朱静雯舀起一勺时,手却有点抖,粥洒在了娃娃的下巴上。她慌忙用手帕去擦,想起林晓说的“喂饭要慢,像给张奶奶送热粥那样”,便舀起半勺,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娃娃嘴边,这次稳稳当当的。娃娃的“嘴”是个小瓷管,能接住食物,朱静雯喂得很耐心,像在给真孩子喂饭,嘴里还轻声说:“慢点吃,不烫了。”
最难的是安抚哭闹。无论她怎么轻拍娃娃的背,怎么哼《民生谣》,娃娃的哭声就是不停,尖利得像要刺破耳膜。朱静雯的手心出了汗,忽然想起小张弟弟说的“哭的时候要讲故事”,便清了清嗓子,轻声说:“从前有个骑手,她的宝宝总哭,后来她发现,宝宝是想跟她一起送单……”
她编的故事很简单:骑手妈妈把宝宝放在保温箱旁,宝宝看着妈妈给张奶奶送热粥,看着给李大叔送馒头,看着给卓玛大姐送酥油茶,慢慢就笑了。“最后呀,宝宝说,‘妈妈,我也要当骑手,送热乎饭给大家’。”朱静雯说到这里时,娃娃的哭声竟真的停了——张嬷嬷悄悄按了下机关,眼里却闪过丝笑意,像落进雪地里的阳光。
秒表“咔嗒”停下时,朱静雯的额角已经冒汗。张嬷嬷拿起评分表,在“实操”栏写了个“良”,评语是“动作生涩但态度认真,具共情力”。她把表递给朱静雯时,忽然说:“陛下,您的‘渔船育儿方案’,我们会抄送给闽省的考核中心。”
朱静雯接过表,指尖触到“良”字,心里竟比当年当选皇帝时还踏实。“张嬷嬷,”她认真地说,“我现在是1086号考生,不是陛下。”
张嬷嬷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雪光:“成,1086号。三天后取执照,别忘了。”
走出考核中心时,雪已经停了。夕阳把雪地染成了金红色,像铺了层碎金。朱静雯看见赵麦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热乎的玉米粥和糖包——常静徽让他送来的。“麦围叔,”她接过食盒,指尖碰着温热的盒壁,“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姑母说‘民心的秤在柴米油盐里’了。”
赵麦围挠挠头,工装袖口沾着机油:“俺不懂大道理,就知养娃和种麦子一样,得天天上心。你看,”他指着远处的炊烟,“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烟了,那都是在给娃做晚饭呢。”
朱静雯望着那片炊烟,忽然觉得,这场考试考的不是知识,是心意。是牧民给娃擦酥油的心意,是渔民给娃划安全区的心意,是骑手给娃讲故事的心意,这些心意凑在一起,就是江山最暖的底色。
她把考核表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林晓送的荷包里,荷包上的配送车仿佛动了起来,载着颗刚刚通过考核的、沉甸甸的心,驶向关街村的方向。那里,张奶奶的院门该挂起红灯笼了,灯下,小张弟弟说不定正等着听她讲考场的故事呢。
风雪过后的天空格外蓝,像块刚洗过的蓝布,衬得考核中心的灰砖墙越发温暖。墙上的儿童笑脸照在夕阳里闪着光,每张脸上都带着笑,像在说:这场考试,每个人都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