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程怜殊只是扑在他的身上掉了几滴眼泪,他便都依了她,带她回了宋家去。
这些话白宁鹤自是不在宋霁珩面前说,说了他得不高兴。
两人最后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最后见天差不多要黑了,宋霁珩和程怜殊同他们道别,一道归了家去。
等回去宋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今日是个没有雪的大晴日,大年初五过节的气氛仍旧热闹,程怜殊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街景,转头看向闭目休憩的宋霁珩:“表兄,外头好热闹,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宋霁珩不想陪她玩闹,闭着眼睛不回话。
马车由雪白的骏马牵引,平稳地滑过大地,车轮低沉的辘辘声有韵律地响着,车外有些孩童的嬉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车厢之中,宋霁珩不曾听得程怜殊的声音,以为人是安静了下来。
然下一瞬,鼻尖猛地荡入了一片幽香,同马车上那股清浅又冷峭的香不同,这股香气绵甜却霸道,这样猝不及防沁入他的鼻腔。
接着,一只手摩挲起了他的眼珠,轻轻地,柔弱无骨。
“表兄,睡着啦?”程怜殊轻轻地问道。
人装睡的时候,眼球便提溜提溜转着,从前的时候程怜殊装睡,宋霁珩便将手指往她眼珠上一放,一下就探出她在装睡。
她这是在学他。
程怜殊摸着宋霁珩的眼珠不曾异动,想来人真是坐着睡着了,见他真睡着了,程怜殊的手就有一些不老实了,起先是摸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后来便又是往下......
她像是在摸一个珍贵的物件,郑重地摩挲着他的脸。
然而,却兀地被宋霁珩攥住了手腕,他眼中有几分锐利,径自刺向了她。
他冷着声问她:“你想做什么?”
程怜殊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讷讷道:“我以为你睡着了的。”
“睡着了你想做什么?”
“当然不做什么。”程怜殊看宋霁珩如此模样,只怕下一句话他就该训她,她不忘初心,道:“表兄,我是想说,外面好热闹,我们下去看看吧。”
宋霁珩看着她殷切的眼神,那要拒绝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中,最后还是同她一道下了马车。
过年时候的长街最是热闹,初三之后各类铺子便都得重新开了门,商户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小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边的冰糖葫芦亮晶晶泛着红光,各色年画上的“福”字,映得人脸上也红彤彤的,程怜殊步伐轻快,左看右看,脑袋也跟着一晃一晃。
她很少这样放松过了,在宋家的时候一直都是紧绷着,怕犯错,怕落人口舌,怕被林氏寻到发作的机会,怕宋霁珩讨厌她不喜欢她,她害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直到今夜,才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松懈喘息。
程怜殊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恍惚之间想起了从前还在程家的时候,一到过年,她便总是拽着宋霁珩上街,宋霁珩每回都不情不愿。
他不喜欢热闹,不喜欢过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而程怜殊总是太过吵闹。
今夜,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看着她随风而动的发髻,宋霁珩也忽地想起了以往的她,那个没心没肺的大小姐。程家出了事后,她变得畏手畏脚,来了宋家之后,她又安静了许多,听话很多,胆子也小了很多。
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改变许多东西,日升月落之间,万物悄然发生变化,然而,有些东西却如刻舟求剑般的,永恒不变。
程怜殊身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和从前一样,总是喜欢缠着他。
她今日闹得很,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做什么,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恨不能一天玩个尽兴,宋霁珩也没拦她,身上也难得带了些懒散,但凡她看上了什么东西,给她付钱就是,到了最后,凌白和水文的身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她看到路边的摊贩,说想吃糖葫芦,宋霁珩难得没有开口说什么,以往总是嫌这嫌那,这回利落地让凌白去给她买了回来。
程怜殊拿着糖葫芦吃,糖葫芦在她嘴里甜化了,她眉眼笑意愈甚。
宋霁珩一路上都没些什么话,最多只是看着她玩闹,她玩得尽兴了,才终舍得回家,周遭仍旧热闹,在回去的路上,他忽地开口道:“程怜殊,过些时日便将你的名字迁到白家的族谱上。”
程怜殊听到宋霁珩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她马上问道:“你是不要我了吗?”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是不想要她了,所以要把她丢到白家去了,是这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