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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已上呈奏疏,向陛下坦诚所有罪责,无一疏漏。”
“同时,本王奏请,愿献出秦藩二百年来,所积攒之全部家财!田产、商铺、金银、古玩,无一保留!”
“以此,为秦藩赎罪!”
“只求,”秦王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人气的颤抖,“陛下能看在太祖高皇帝的份上,为我秦藩一脉,留个香火。”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献出全部家财?
二百年的积蓄!
那该是何等天文数字!
就这么……全都不要了?
不少王爷的脸上,已经露出看疯子一样的神情。
秦王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信息。
一个足以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的信息。
“诸位,可知京中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如今是何光景?”
他没有等众人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镇远侯刘家,上一代何等跋扈,其子弟纵马伤人,乃京师一害。因克扣军饷之罪,被陛下一纸诏书,刘侯斩首,家产抄没。”
“你们以为,刘家就此完了?”
秦王摇了摇头。
“不。”
“刘家的家产,尽数充公,用以打造京营的火器。”
“而他那个纨绔儿子,则被陛下亲手扔进了京营军校。”
“每日与普通军户之子,同吃同住,操练搏杀。”
“本王听说,就在上个月,他在宁塞堡之战中,作战勇猛,亲手斩下三颗贼首,已因功晋为总旗。”
“还有定国公徐家,成国公朱家……”
秦王一连说了好几个京中顶级勋贵的名字。
他们的罪名各不相同,但下场,却出奇的一致。
交钱。
交人。
子弟入军校,凭军功,挣自己的前程。
“陛下要的,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命。”
秦王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所有人心头最深的那把锁。
“陛下要的,是钱!是能让大明度过眼下各地灾荒的钱!”
“陛下要的,是人!是能上阵杀敌,能为国尽忠的朱家子孙!而不是一群只知享乐,被养成猪的废物!”
“这,就是陛下给我们的生路!”
“一条要我们倾家荡产,要我们子孙去流血拼命的生路!”
“但……”
“终究是一条活路。”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已经将自己用数月的不眠之夜,换来的答案,公之于众。
至于这些人如何选择,与他无关了。
整个正堂,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的死寂。
没有恐惧的哀嚎,没有绝望的哭泣。
只有粗重的,如同风箱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每一个亲王,都在脑中飞速地计算。
计算自己的罪孽。
计算自己的财富。
计算自己的儿子,有几个能上战场。
计算那条“生路”,自己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走上去。
瑞王朱常浩,这位皇帝的亲叔叔,颤巍巍地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秦王,而是望向了唐王朱聿键,那张老脸之上,满是挣扎与哀求。
“唐王……”
“陛下他……当真会如此?”
“连我们这些……亲叔叔,也一体论处,不留半分体面吗?”
唐王脸上的苦笑消失了。
他看着瑞王,就像看着一个还没睡醒的人。
他缓缓转身,看了一眼那还瘫在担架上,双目无神,嘴里依旧在无意识呢喃着“福禄宴”的福王。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瑞王,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瑞王,您觉得,福王还不够体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