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对着两人低声说道。
刘小芹和郑秀都安静下来,看向他。
“我们……我们明天就要搬走了。”
陈石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在潍坊街道那边,租了个院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夜风吹过,煤油灯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将几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刘小芹脸上那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了。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眸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瞬间黯淡下来。她抓着螃蟹草绳的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了。
“搬……搬走?”
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那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石头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一股巨大的慌张和失落感,像是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冷飕飕地往里灌着风。
陈石头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也慌了。
他……他说错什么了吗?搬家是好事啊!小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快要哭了似的?
这个只会用拳头和力气解决问题的壮汉,在面对女孩细腻复杂的情绪时,顿时手足无措,一张脸憋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郑秀,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凝固的空气。
她平静地看着窘迫的陈石头,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揶揄,慢悠悠地开口了。
“怎么,小陈兄弟发达了,就瞧不上我们这些棚户区里的穷邻居啦?”
她的语气半是打趣,半是认真。
“搬新家这么大的事,都不打算请我们这些老邻居过去认认门,喝口热茶?”
这话一出,陈石头如蒙大赦。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脸涨得更红了,连忙拼命地摆手,那幅度大得像是要扇起一阵风。
“哪能呢!郑姐你可别这么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正要说!正要说呢!”
他看着刘小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心里又疼又急,也顾不上什么措辞了,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想法全倒了出来。
“我们明天……明天就在新家‘开灶’!请你们,请你们两家都过去!对,都过去!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开灶”!
请你们都过去!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绚烂的闪电,划破了刘小芹心中那片阴霾密布的天空。
“唰!”
她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猛地一下又亮了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亮,亮得像是有两颗星星掉进了她的眼底。
刚刚那灭顶的失落和慌张,被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喜悦和期待冲刷得一干二净。
搬家不是分离!
石头哥没有不要她!他还请她去新家吃饭!
巨大的情绪反转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
她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想开口说“好”,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喜悦堵得紧紧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只有一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从她唇边溢出。
“……嗯!”
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郑秀看着刘小芹这副失而复得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温柔的笑意。
她看向满脸憨厚、总算松了口气的陈石头,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这个大个子,虽然看着笨,但心是热的,是实的。
小芹跟着他,不会吃亏。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角落里,那个一直蹲在地上戳空气的“小戆大”——沈凌峰。
他低垂的眼帘下,唇角无声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